高楼吟处是名山——从刘善泽与杨树达的唱酬谈起-短讯

凤凰网   2023-05-15 12:14:04

1949年春节,湖湘耆宿刘善泽(字腴深,晚号天隐)教授病逝于长沙岳麓山,随后,杨树达的次女杨德纯将此消息转告身在广州的父亲。2月8日,杨树达给刘善泽的夫人发去唁函并在日记中写道:“纯女告天隐于除夕前一日中风不语,新正五日去世。廿年老友,一旦作古,痛悼不已!腊月得见其怀诗简,匆匆未复,辜负故人,尤为恨事!”(《杨树达日记》,中华书局2021年版)

杨树达1948年底应中山大学聘请,从长沙迁至岭南教书,临行前,刘善泽还与友人一起为杨树达践行,不料数月后便天人永隔,令杨树达悲痛万分。至于杨树达所记“腊月得见其怀诗简”,今在刘善泽《天隐庐诗集》中可觅此作,充溢友朋凋零、思念故旧之情,题为《岁暮怀杨遇夫教授岭南》:

良朋日罕谊逾亲,苦忆频年度岭人。
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腐橘看争棋里劫,寒梅闻破腊边春。

鹏骞君刷廖天冀,鲋困吾淹涸辙鳞。

夫子共推杨伯起,生徒随处慰莘莘。

《天隐庐诗集》自1989年首版以来,三十多年未曾再版,直到2020年被纳入湖南大学“千年学府文库”方才重版。尽管如此,《天隐庐诗集》读者寥寥,刘善泽及其“朋友圈”仍未得到应有的重视,一代名士之风几近湮没,本文以诗为鉴、胪列往事,稍作发覆,权当抛砖之用。

《天隐庐诗集》

清光绪十一年(1885),刘善泽生于湖南浏阳县,与杨树达同岁,其生平简历《长沙市志》《浏阳县志》皆有记载。刘善泽早年曾任湖南官书局编纂,主编《湖南公报》,又任湖南国学馆教务长等职,晚年执教于湖南大学,与杨树达成为同事,交谊尤深,故杨树达赠诗往往直称其晚号“天隐”。刘善泽另有一胞兄刘善渥,曾留学日本,清宣统间当选湖南咨议局议员,民国后曾先后任湖南省政府都督参事、湖南图书馆馆长、省长公署秘书长等职,1920年去世。

刘善泽

杨树达《刘天隐先生传》云,刘善泽“十岁能文,越四载,毕诵经史要籍”,“于书无所不观,自经传子史以及稗官小说,博览多识,尤喜诗歌,自汉魏以迄唐宋元明清人所作,手录口吟,撷其精要,自为风体”。刘善泽遗作大多散佚,为今人所知者,一是《天隐庐诗集》(湖南大学出版社,1989年),一是《三礼注汉制疏证》(岳麓书社,1997年),皆后人整理付梓。另有一卷《沅湘遗民咏》曾在1913年由长沙楚益图书社石印出版。

翻阅《天隐庐诗集》,可知其收诗创作时间自1898年迄于1948年,等于从清末跨越整个民国,其中大量诗篇直接反映了时事剧变,以“诗史”视之亦不为过。此外更能见到许多近代知名文人雅士与之唱和,杨树达即是其中之一。

1937年5月,杨树达因父亲病重,决定暂别执教的清华大学,南下回到家乡长沙。年初就任湖南大学新校长的皮宗石得知此事后,上门聘请杨树达移教于湖大。杨树达为了在家照看老父,遂答应皮宗石的邀请。

作为著名的语言文字学家,杨树达与刘善泽早在1920年代的长沙就已相识。后来杨树达前往北京发展,先后在北京师范大学和清华大学开设国文法、文字学、修辞学、《史记》《汉书》《淮南子》等多种课程,并撰成《词诠》《高等国文法》《马氏文通刊误》《汉代婚丧礼俗考》《淮南子征闻》等著作,学界声望日隆。转至湖大任教后,杨树达把自己的若干著作送给刘善泽,刘善泽回赠一首七绝赞美杨树达的学问:

学从西汉溯周秦,派接乾嘉更出新。

当恕吾家刘季绪,尽如君制诋何人?

——《杨遇夫教授赠所著书数种》

最后两句用了曹植《与杨德祖书》中的典故:“刘季绪才不能逮于作者,而好诋诃文章。”意思是刘修(字季绪,荆州牧刘表子)自己水平不够却喜欢评论别人文章。刘善泽显然是通过自谦来夸赞杨树达的学问,对于这样的褒奖,杨树达表示惭愧的同时也欣然自喜:“良友过誉,固所深惭。然非知余深者不能道也。”(1938年8月22日)

杨树达

抗战全面爆发后不久,杨树达父亲病逝,坐落于岳麓山上的湖南大学开始频繁遭到日军的轰炸,图书馆被毁之外,学校师生亦有伤亡。鉴于此,1938年10月起,湖大校方决定将学校迁往湘西小城辰溪,杨树达也随校迁居至辰溪。刘善泽出于种种原因没有一同西迁,而是隐姓埋名避居长沙西郊的云盖寺中,期间多有离乱感怀诗作。荒僻山居中,刘善泽更加想念身在辰溪的杨树达,遂频频寄去唱和之作,譬如:

自与杨伦别,新诗料更多。

逸情传简札,幽梦结藤萝。

白社犹堪入,苍崖尚可磨。

几时邻并接?物外理烟蓑。

(注:君有与予结邻之约。)

——《寄杨遇夫教授》

近来朋旧各柴关,我亦生涯笔砚间。

壮日颇同黄犊健,衰年浑似白鸥闲。

水边双桨空相忆,云际孤峰宛可攀。

独惜离群频念乱,未偕何谢隐东山。

——《山中怀杨遇夫曾星笠两教授》

杨树达次韵酬答:

自与故人别,天涯涕泪多。

无缘共樽酒,浪说结烟萝。

班鬓欣犹健,新诗定不磨。

昨宵圆好梦,湘上著渔蓑。

——《次韵答天隐见怀》

我来千里几间关,一庑辰沅二水间。

苜蓿生涯余落寞,辘轳心绪愧安闲。

人如秋鹤冲霄去,诗并衡云失径攀。

一事输君须记取,高楼吟处是名山。

——《再寄天隐》

除杨树达外,当时与刘善泽经常唱和的还有另外一位同在湖大任教的友人,即上引《山中怀杨遇夫曾星笠两教授》诗题中的“曾星笠”。曾运乾,字星笠,晚号枣园,湖南益阳人,与杨树达同为近代卓越的语言文字学家,在音韵学上造诣尤高。“独惜离群频念乱,未偕何谢隐东山”,刘善泽在尾联将杨树达、曾运乾两位诗友比作南朝诗人何逊、谢朓,可谓风雅。

曾运乾学术研究之余也喜欢以诗言志,西迁辰溪后,他和同校执教的杨树达、李肖聃、王啸苏等教授还成立了五溪诗社,并担任社长。杨树达与曾运乾的学术领域本就相近,正是在辰溪期间,他们每日切磋学问、赋诗唱酬、过从甚密,结下了深厚友谊。期间,曾运乾还为杨树达的著作《积微居小学述林》《春秋大义述》作序。

李肖聃教授在《曾星笠君墓表》中也对曾、杨二人的密切交往有所记录:“自迁辰阳,悯乱穷经,与遇夫论学,尤䜣合无间。常称其《淮南证闻》《积微居金石论丛》,探赜索微,多昔人所未发。遇夫近研龟甲金文,每有所述,就君质证,君为析理判疑,违复数四而不厌。时或考核一字,创获新义,辄击案大呼,互相快慰。世以谓两人者,楚学之大师也。”(载《李肖聃集》,岳麓书社2008年版)

曾运乾

《天隐庐诗集》中收有多篇刘善泽并寄杨树达、曾运乾的诗作,从中可知三位好友往昔曾有在岳麓山中卜宅比邻而居的约定:

萍梗人千里,蒹葭水一方。

自从分履舄,不复共壶觞。

去矣情何极,归欤计最长。

也宜同卜宅,此地胜清漳。

——《杨二积微曾约曾四枣园与予卜邻》

陌上春回草又熏,过从能数孰如君。

垒山犹待兴风雨,筑屋先宜占水云。

周北张南应便合,王前庐后若为分。

西江洗胃思清梦,沙石晴添篆籀文。

——《杨二曾四将于麓庄近处卜宅》

虚拟扬雄共一廛,芳邻添筑墅西偏。

三重想像江边阁,千万踌躇宅外钱。

风月谈心容抵掌,乡邦论齿许齐肩。

耄期同有荣公乐,可待连墙二十年。

——《遇夫旧有结邻之约至今未遂》

天不假年,就在抗战胜利前夕,1945年1月20日,曾运乾积劳成疾,病逝于辰溪湖南大学卫生站,三人的结邻之约终未实现。杨树达当日大发感慨:“星数周来时感不适,然犹授书不辍。至十五日,万不能支,乃辍讲。连日医治无效,十八日,子泉世兄(注:曾运乾次子)始送之至卫生站。余今日正拟往问疾,遽闻噩耗。一代宗师,逝于荒徼,良可痛悼!……张生清常去岁与余书,谓罗常培近著音韵学,赞星为钱竹汀后一人,非过誉也。今后继无人,《广陵散》绝,不独余一人之私痛也。余挽星笠云:‘钟期一去牙弦绝,惠子云殂郢质亡。’”

《积微翁回忆录》

刘善泽得知噩耗后,亦作《惊闻曾星笠教授客腊于辰溪逝世》予以悼念:

我少游郡国,周旋群彦林。而君实翘楚,谈艺怡颜襟。

文字究苍雅,声韵尤精深。同时有作者,未尽获我心。

独抉六书髓,孤诣钩其沉。交亲逾卅年,素发俱已侵。

几载缺良觌,暌隔五溪浔。君为劬学癯,枯比焦尾琴。

朱弦遽先折,疏越怀遗音。展笺裁兹章,陨涕情难任。

曾运乾与杨树达在辰溪期间,谈诗论学之外,亦不忘教书育人。湖大新校址因交通阻塞,极少对外往来,反而能够实现“小而精”的教育,郭晋稀先生就是得曾、杨二教授真传的杰出弟子之一。

多年后,郭晋稀在《回忆遇夫师》(载《杨树达诞辰百周年纪念集》,湖南教育出版社1985年版)一文中描述当时上课的情景:“中文系的学生总共不到二十人,爱搞语言文字的更少,因为我经常执书问业,所以就亲如父子家人了。先生接见我时,总是让我坐在书案旁,不等我开口,便出示他的手稿,指出其中的新义,口讲手画,告以前修之何以未密,新说之所以转精。”曾运乾去世后,杨树达还希望郭晋稀能够留校任教,作为曾运乾的学术接班人,无奈因为郭晋稀资历不够而作罢。

相较杨树达、曾运乾的学者本色,刘善泽更多以诗名世,“同光十子”之一的称号传颂甚广。所谓“同光十子”,语出清末常熟人孙雄编辑的一部诗歌总集《道咸同光四朝诗史》,孙雄将刘善泽与樊增祥、文廷式、陈三立、黄遵宪、郑孝胥等人并称为“同光十子”,谓其诗“雄横兀傲,不可一世”。

刘善泽一生主要参与过两个长沙本地的诗歌社团,以抗战为界,前期为碧湖诗社,后期为麓山诗社。清光绪十二年(1886),碧湖诗社由王闿运等人倡议成立,得名于长沙开福寺后的碧浪湖,湖湘诗派领袖王闿运被推为社长。该社的特点是僧俗往还、释儒唱酬,参加者不仅有像郭嵩焘、陈三立这样的入世文人,还包括清末湖南两大诗僧——寄禅(八指头陀)和海印(憨头陀)。关于碧湖诗社当年之盛,长沙市开福区教科所杨锡贵先生已有专文钩沉往事,此处不赘。

辛亥鼎革后,碧湖诗社活动一度陷入沉寂,直到1914年,主持开福寺的海印上人续倡诗社,王闿运、程颂万、曾广钧、陈天倪、刘善泽等人纷纷响应,虽仍推举德高望重的王闿运为社长,但主事者其实是海印和刘善泽。海印圆寂后,他的生前好友、书画家溥心畬为纪念他续倡碧湖诗社之功,辑海印之诗并刻《碧湖集》(萃锦园,1932年),刘善泽应溥心畬之邀作序云:

“回忆湖社之雅,旷若隔世。曩日俦侣经乱离老死,存无二三,予亦不复自放于诗,而海印之诗之卓尔可传,则终有不能泯灭如齐己者,在要其性情意趣、悲欢歌哭,非诗何以传海印哉?其传不传,海印无容心,后死者固不得不尸其传之之责也。抑予夷考齐己生平与司空图缔交尤挚,海印可拟齐己,予虽不敢拟表圣而襟契之深则无不及,即阳九之厄似又过之,是不能不重发予愧,增予喟已。”

齐己乃晚唐著名诗僧,传世之《白莲集》亦是其圆寂后由学生辑印而成。

不过,刘善泽序文中“阳九之厄似又过之”的判断显然为时过早,接踵而来的八年抗战让他饱尝命途多舛、生离死别。抗战军兴后,日军听闻刘善泽在地方上颇有声望,便欲罗织其为伪省维持会会长,刘善泽不从,继续隐匿于深山古刹中,直到抗战胜利。不幸的是,刘善泽的七子刘思济却落入日军手中,惨遭杀害。

“沧桑倖遇,麓庄犹存,寇降后挈累归来,山楹数椽,仍苦喧宾之敚,暂寓距麓山八里之橘园,茅屋仅堪容膝,非久计也。旧籍庋藏他处者,已毁其半,其余身外物则荡然。其居士林亦为警备部占住,红鱼清磬,早已寂如微波摇人,惟有小立,以待其定。先是,沦陷中,副林长郑从耘太史殒身于湘乡,倭酋于不佞屡以高位相要,逃窜穷陬乃免,七小儿竟惨死敌手(年廿三岁)。”(载吕芳文整理《刘善泽诗札手迹四首》,《湖南科技学院学报》2015年第6期)

这是刘善泽在战后写给王啸苏教授的一封信札,其中描述了回到岳麓山后物是人非的悲凄情景,除了提及七子刘思济被日军杀害外,还写到“副林长郑从耘太史殒身于湘乡”一事。“郑从耘太史”即郑家溉,字从耘,晚清翰林院编修,早年定居北京,1937年为躲避日军骚扰,举家迁回故乡湖南。刘善泽称郑家溉为“副林长”,乃因二人皆笃信佛教、广结善缘,在湖南佛教居士林分别担任林长和副林长。

刘善泽致王啸苏手札

关于郑家溉之死的版本众多,据郑家溉的外孙王德充《我的外公郑家溉》(载《炎黄春秋》2017年第3期)一文介绍,1944年日军攻陷长沙后,郑家溉仓促避难湘乡县,不幸被日军发现行踪。被日军劫持后,郑家溉坚拒高官厚禄的诱惑,并趁日军不备跳入檀树塘水中意欲自戕,却因塘水不深又被日军拖拽上岸,遭刺刀乱刺身亡,遗体也被抛入水塘。刘善泽闻知后悲愤地写下《伤郑从耘编修家溉》:

忍死词臣鬓有霜,谁知逃隐已无乡!

劫从血路刀途度,身向荆天棘地藏。

忽讶鲁公兵解脱,俄惊倭国寇披猖。

剧愁三尺新封土,渴葬涟滨堠火旁。

1944年,刘善泽与杨树达共逢花甲,互相寄送诗作庆贺六十大寿。杨树达贺诗云:

不逢圣世列侯王,天遣斯人式一乡。

乱后诗篇同谷叟,山中禅味辋川庄。

叩门羊仲偕裘仲,问礼元方与季方。

便欲跻堂隔烟水,倘依灵麓举秋觞。

刘善泽回赠:

耆齿谁能鬓不斑?皋比弥羡著书闲。

学津远溯周秦上,风度平居魏晋间。

六艺口传三楚士,七年身滞五溪蛮。

乱余犹胜君家客,岛绝田横路更艰。

——《赠答杨二遇夫时讲学辰阳》

杨树达收到刘善泽的回函后,颇为自得地记下了刘善泽对自己贺寿诗的夸奖:“刘天隐来书称余寿渠诗之美云:‘不落应酬窠臼,寓跌宕于流利之中,如写生家描画野服山衣,使人超俗。’”(1944年4月18日)

抗战胜利后,刘善泽与杨树达重逢于岳麓山,1947年二人联合谭戒甫、李肖聃、王啸苏等成立麓山诗社,刘善泽被公推为社长,重续风雅。《天隐庐诗集》前收有《倡立麓山诗社启》一文,描述了麓山诗社成立的愿景:“所冀词场老宿,艺海英贤,共协同音,相将入社。联盍簪之雅,传击钵之声,波并汲夫湘清,灵远延夫楚秀。枫林憩晚,应寄情于山石之间;萝径寻芳,待觅句于岳云以外。”可惜诗社成立两年后,刘善泽便与世长辞。杨树达为二十多年交情的老友撰写挽联“定慧早双修,千里惊伤摩诘逝;别离曾几时,一书悔报秣陵迟”,并应刘善泽子女之请托写成《刘天隐先生传》。

《天隐庐诗集》手稿原由刘善泽长女刘寿彤保存并牵头整理,刘善泽后人及门人共襄此举。刘善泽少子刘孚永在“后记”中记述此书出版“所需费用,主要为家六姊璠质夫妇资助。六姊丈袁梓平,惊诗作之博大宏深,力疾详加校订,夜以继日,竟至经年。家七姊怡静曾为此出资,在编订方面亦与有力焉”。刘善泽家传诗教,刘寿彤、刘怡静二女皆擅诗词,刘寿彤于1988年去世,“未及目睹此书付梓”,不过她的遗著《味茶阁诗集》作为《天隐庐诗集》的附录一同刊行。

值得一提的是,刘怡静亦有自印的《怡静诗词》薄册传世,由其丈夫林乐义的故交、印尼华侨林宝椿(著名侨领林文镜的叔父)资助出版,赵朴初题写书名。刘善泽昔日门生王石波作序评其诗词:“清空婉约,体洁旨永,独抒性灵,不假雕饰,自成馨逸。至伤时怀远,则又辞情凄异,不能终读。”

《怡静诗词》和刘怡静像

据《中国高级专业技术人才辞典》(中国人事出版社,1996年)载人名条目介绍,刘怡静“早岁就读于长沙福湘女中,爱好文艺,随姑父欧阳予倩学习多年,曾任东城区扫盲协会会长,东城区政协委员”。

刘怡静的丈夫林乐义也是一度被遗忘的建筑大师,福建南平人,早年间毕业于上海沪江大学,后赴美佐治亚理工学院研究建筑学。1950年回国后,林乐义曾任建设部建筑设计院总建筑师等职,主持设计了包括北京电报大楼、首都剧场、北京国际饭店在内的一批著名建筑。林乐义参与主编的中国第一套《建筑设计资料集》,已经成为中国建筑师案头的必备工具书。

鲜为人知的是,林乐义还是郑州市地标——“二七”纪念塔的设计者。“文革”期间,林乐义夫妇下放河南劳动,时任郑州市委书记的王辉得知后,便请林乐义出山对当时“二七”纪念塔的设计方案进行大幅修改,使之成为如今双塔并联、十四层高的最终形制。

刘怡静夫妇一生历经患难、风雨同舟、伉俪情深,林乐义1988年去世后,刘怡静“痛深创巨,几至不能自持”,连作《哭乐义》三首,以示哀恸:

其一

泪眼心酸问上天,缘何厄运苦熬煎。

安康总冀终相共,一暝翻成苦恨绵。

其二

生死茫茫未了缘,含辛茹苦数流年。

芸窗寂寞同谁语,抱影清宵百事牵。

其三

精研技术几春秋,报国忠诚志未酬。

伯乐有知应太息,空怜幽恨此生休。

(本文引用的刘善泽诗作出自《天隐庐诗集》,湖南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;杨树达相关诗文除特殊说明外出自《积微翁回忆录》,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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