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是我编着玩的，千万不要上升真人！

唯粉不要出警我，不喜欢请划走。

《苦瓜》（八）

【资料图】

这是不是说明，他心里有她呢？

她有点想问问他，但这种事怎么开得了口。

算了，有没有就那样吧，她现在的心思，本来也不应该放在这些事儿上。

16进8那场比赛后，陈雨菲似乎摸到了一些窍门，她越来越自信，心态也控制得越来越平稳。王琳也把更多的场外指导任务交给了她。

半决赛苦战三局终于获胜，她以为总算完成了一半使命，到了和场边的教练椅说团体赛再会的时候，王导却找到她，希望她能带完决赛。

“开什么玩笑？”

教练可是要跟着上领奖台领奖牌的，论资历论经验，教练组任何一个人都比她有资格。

王导给了她几个理由。这个队员她从第二轮一直带到半决赛，无论是技战术特点和场上的沟通都跟她更合得来，队员也更信任她；另外，她打过三次全运会，三次都夺冠，全国恐怕没有人比她更懂全运会女单决赛的赛场。再者，她也不用有心理压力，努力过就行，即使结果不如意，教练组也不会责备她。

最重要的一点，王导没告诉她。

她对她还抱着一丝希望，希望她经此一役，更成熟、更全面，发现那把教练椅上更多的乐趣，愿意在全运结束后留下来。

无法反驳的理由摆在那，再加上人家一直在给她机会，再推脱，好像就是她不懂事了。

她还发现，虽然一开始还觉得王导的想法不可思议，但消化一会儿后，她心里竟涌起一种莫名的兴奋。就像那年尤杯，她自告奋勇当队长，被教练组批准、获得队友支持后，心里的那种感觉。

兴奋或许还不准确，她这种心情应该叫期待。

身体里好像有个声音在跟她说，带决赛好像也不是不行。大不了，就多用点心多出点力呗。

说的简单，用心用错地，出力不讨好，这也不是没可能。

陈雨菲在场边抱着胳膊看着队员练平抽挡，又无奈望天。她想不通，带完半决赛功成身退正好，自己怎么就头脑一热答应王导了呢。

那可是决赛，不是闹着玩的。

银牌和金牌的差距也不是一点半点。

她有点后悔，要是明天不用当场外，她现在就可以从训练馆溜出去买杯茶颜悦色，然后一边喝奶茶一边逛吃逛吃长沙城。

哪里会像现在，她只能喝着场馆门口机器里又苦又涩的速溶咖啡，担心这个忧虑那个。

如果是别人，可能还会再跟王导聊一聊，看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。

可她不是别人，她是陈雨菲——

是那个不推卸责任、不轻言放弃、遇强会越强的国羽一单。

她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。

来吧。

“稍微歇会儿，咱们看看对手的录像。”

她们看一会，说一会，练一会，再看一会再说一会再练一会，不知不觉，几小时过去了，天色暗下来，场馆的时钟，已经指向了七点半。

队员肚子的一声响，打断了她滔滔不绝的技战术分析，她看了看平板上的时间。

“你去吃饭吧，估计这个点食堂还没关门。”

队员起身，发现她的目光还停留在屏幕上，“你不去吗？”

她头也不抬，“我想再看看。”

队员又坐回去，“那我跟你一起。”

“我不饿，你先去吧，正好也说得差不多了，你也让自己醒醒脑。”她转头看向面色凝重的队员，“不行今天晚上你来找我，有什么问题咱们再聊，再说了，明天还有半天呢。”

她又推了推她，“放心，有我呢，咱们踏踏实实的，就肯定没问题。你快去吧……”

“那……菲姐，我走了啊，你也赶紧回去，晚上我去你房间找你……”

陈雨菲点点头，目送着她出了场馆的门。

这个队员她几个月前刚进省队时就注意到了，说来也挺有趣，在她身上，陈雨菲常常能看到20来岁的自己。

踏实低调，单纯努力，不怎么爱说话，但身体素质好，脑筋也活泛，对羽毛球一腔热忱，每次练习都拼尽全力。

一个独立的人，没必要成为她的影子。但她确确实实希望，她能拿下明天的冠军，她能取得她这样的成绩，甚至青出于蓝。

因为热爱和努力，本来就不应该被辜负。

石宇奇跟苏队教练组在食堂已经吃完饭，正闲聊的时候，看到浙队的女队员和队友刚进门。

她们在他旁边盛饭，对话便落进了他的耳朵。

“明天决赛紧不紧张？”

“有点，不过菲姐说了，踏踏实实的，就没问题。”

“菲姐没跟你一起来吃饭？”

“她说她不饿，想再看会儿录像，让我先吃。”

“她真不愧是钢铁女战士……”

石宇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。

别再说什么女战士了，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，有压力山大，有喜怒哀乐。

“菲姐现在还在训练馆吗？”

“应该是吧，我走的时候她看得正专心呢……我不跟你聊了，我得快点吃，待会去理理思路，晚上去她房间找她。”

“石头，你干嘛去？”桌子上吹牛吹得正嗨的同伴看他起身穿外套，不满地问。

“我有事，先走了。”

“男单决赛咱们都会师了，你还能有什么事？”

天大的事。

等陈雨菲关上平板的时候，已经到了八点一刻。她抬头环视周围，人剩得寥寥无几，让本来就又宽又高的球馆显得十分空旷。

空旷的球馆，半杯已经凉透的咖啡，电量已经变红的ipad，没有一条新消息的手机。

她有点烦。

球馆的空调好像调低了温度，她想穿件衣服，打开包，外套不在，她只能用双手搓搓胳膊。

可那点温暖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，

她还是冷。

忙完了工作，血液也不用全部集中在大脑，可以自由地流向全身各处。她终于意识到，

她也饿了。

但她累得不想动。

要是这个时候身边出现一个田螺姑娘就好了。

明天打完决赛，一定要去吃点好吃的……

正想着，眼前突然冒出一个身影，他拎着什么东西，朝她的方向走来。

背着光，她看不清那个人的脸。

但仅仅一个轮廓，已经足够让她猜到是谁。

世界上哪里有什么田螺姑娘，不过尽是些在乎你、爱护你的人。

“我听说你还没吃饭，就给你带了点吃的。”

他坐到她旁边，解开包装，拿出餐具，掰开一次性筷子，打开盒盖递给她，“春笋烧肉饭”。

“还有这个”他又从纸袋子里拿出一个杯子，插好吸管，“卖饭旁边正好有家茶颜悦色，给你带了一杯，叫什么马卡龙，半糖，也不知道好不好喝，反正不含茶，喝茶睡不着……”

陈雨菲机械性地接过所有东西，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。

他笑着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，“想什么呢？”

想你。

她的眼神动了动，“谢谢，多少钱？我给你。”

他真怕了这句话。

“不用不用，算我请你的，下次你请回我。”

她点点头，“好。”

他嘴角翘了一下。

这次，终于不用把账算那么清楚了。

陈雨菲一筷一筷地把饭送进嘴里。新鲜的春笋，醇厚的红烧肉，像杭州的味道。

饮料有着浓重的巧克力味，虽然是半糖，但是不苦，比黑森林蛋糕要甜很多。

热热的，喝一口，整个人都暖了。

她低着头吃饭，他就在旁边等她，没人说话。

还要说什么呢？

她又不是麻木不仁的打球机器。

她懂，那个问题她没有必要去问了。

他专门去看了她的比赛，他专程去给她买饭，又特地给她送到训练馆，

春笋烧肉、不加茶的饮料，

这都是答案。

每嚼一口饭，好像都是在嚼着过往那些误会、那些失落、那些卑微又沉重的岁月。

她吃完，笑着跟他道了一声，

“谢谢你，石哥。”

“不用，你也说过，我们是好战友嘛……明天决赛，你是不是还要做场外？”

要不为什么在训练馆待到现在？

她嘴角的笑慢慢落下，“嗯”。

“怎么样？”

她直视他的眼睛，“你想听实话吗？”

这么好的石宇奇，她不想再拿一句“我没事都挺好的”去敷衍他了。

石宇奇点点头，示意她说下去。

“石哥，你知道吗，其实我好紧张，紧张到害怕。说实话，我自己打奥运都没这么紧张。我害怕完不成教练组的目标，害怕连累小朋友拿不到金牌。虽然大家都跟我说，尽力就好，事在人为，但是我知道，大家多想拿四连冠。”

她深呼吸一口气，“我跟队员说，放心，有我呢，咱们没问题。可我自己都不放心我自己。前几场赢了，那是因为对手都没那么强，我蒙混过去的，明天可是决赛啊。我其实挺害怕输的，输了的话，队员该怎么办啊，我该怎么办啊，浙江队又该怎么办啊……”

说着，她眼中陡然掉出一颗泪珠，滴在他心上，摊成一片海洋。

她的嘴唇紧紧闭着，无声的泪水一滴接着一滴。多少年了，她似乎已经失去了放声痛哭的本能。

石宇奇动了动嘴，却发现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看着她缩成一团发着抖的样子，他立马脱下他自己的外套，往她身上披。

江苏队的外套，浙江队的短袖，

那么不合衬，却也那么相配。

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，覆在她身上，就像一个拥抱，驱散了所有的寒冷。

他的手碰到她的肩膀，流连着不愿意离开。终于，他像下了什么决心，张开手揽住她的肩，安慰地轻拍她的胳膊。

她的头便顺势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。

许久，他终于开口，

“菲菲，别怕。”

陈雨菲不记得他们后来说了什么话，只记得他给她讲了很多故事，他当教练后第一次带队，第一次输球，第一次跟队员有矛盾，也有第一次打满三局，第一次获胜，第一次拿冠军，还有他想辞职却又坚持下来的每时每刻，他的成败得失，他的汗水和泪水。他问她以前输球会不会抱怨罗导，他让她想想打球的初心，当教练的初心，他告诉她，无愧于心。

他擦干她的眼泪，帮她收拾好东西，陪她一起回到全运村。直到她进了房间才发现，自己身上，还穿着江苏队的外套。

她突然就笑了。

队员给她发了信息，问她方不方便。

她们一起坐在阳台上，看着夏夜的漫天繁星。队员以为她要跟她最后聊聊技战术。结果她说：“我给你讲讲故事吧。”

“你知道每次打全运会决赛，我都在想什么吗……”

他们全程有说有笑的，就像朋友。

“所以，没什么好怕的。”

不知道是说给她，还是说给自己。